以籍貫來看,我們家算是閩客連姻,但是我父親這一邊,自從某代祖先搬遷到這個山腳下後,漸漸的,就忘記了閩南話,和當地居民一樣,開始說起了客家話。依稀裡,祖父似乎還能同操兩種方言,但是我父親只會說客語;母親因為曾在台北工作,閩南話也大致能通,但是她打從心裡厭惡無視於另一群人的存在、在公開場合只說閩南話的人。
當客語成為一種流行語彙,我心裡憂喜參半。喜的是,不管如何,這語言總算是成長了;憂慮的,則是當政府開始強制性的保護這個文化時,是不是表示它已經虛弱到要人扶持,就像原住民文化一樣,越是保護,越是流失。


北上唸書之後,我發現當我說:「我是客家人。」的時候,幾乎會有三分之一的人說他也是,或是他的雙親之一是客家人,但是他們家仍然是說閩南話,很大的比例,是根本不說方言。
客居之人多倚山而居,依客為鄰,因此便有了山線客家,海線閩南的分別。小時候唸書,周遭的都是客人,但是「不准講方言」的校規遺毒依舊,學校裡面入耳的皆是「國語」,國中雖然已無限制,但講方言總是帶著土氣,除了班上野性男孩子的咆哮之外,幾乎也是以國語交談,記得班上偶爾作個戶口調查,閩南籍的同學一班也不過兩三人,算是稀客。後來的每個階段,每當我說我屬客之後,人家必定要你秀個兩句,像是遠來的外國人一樣。說不定,連英文的普及率都比較高些,因為從沒人要說英語的人來個兩句「Hi,how are you?」不過也因為這樣,我帶著歉意發現自己的客語也十分不順暢,程度幾乎要和後來居上的閩南語相同了。


客居之人,總不喜歡張揚自己的血統,總是安安靜靜的,默默融入這個據說族群分畫的很嚴重的島。我們不愛說自己悲情,縱然過去的黑暗並沒有放過客人,更有甚者,因為拼不過別人,所以退居山邊,讓出平原,就算如此,仍然默默抬起頭看看天,一步一步的走下去。






當某個客籍縣長喊出:「這個地方一定要由客家人執政。」時,客人冷然的注視他,心中自有定論。他背棄了什麼,他謀求著什麼,安安靜靜的客人都知道,也都瞭解,然後,無聲的用選票否定了這個強烈族群色彩的主張。


客居之人,很高興八音繼續傳唱,很高興孩子們口中說出的「承蒙你」,很高興政客一句彆腳的「俺仔謝」,但這些,不會改變客人看人本質的眼光。誰在國會上老是說著閩南語,縱然聽的懂,客人是絕對不會喜歡這些不尊重他人的人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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